那年,邊程硕士畢業後直接去了黑河。
七年了,邊程沒有聽到任何關於崔斯特的消息。他不知道馬華的生活中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她爲什麼再也沒有回來。按理說,緊張的學習和充分的交流應該填滿他的内心,但不知道爲什麼,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在杨華飛跳舞的節日里,邊程總覺得心里空盪盪的。看著他身邊的同學一個個手拉著手,肩挽著肩,我有時候會覺得有點孤獨。這種孤獨感是他和麻花高中經常見面時從未有過的。渐渐地,邊程覺得自己似乎從某一刻開始愛上了麻花,不經意間把麻花當成了自己的另一半。如果這部分生活缺失了,就會有内心空虛的時刻。只是他不知道這種狀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這種狀態是否也已經存在於對方的心里。
邊程心中有一個幻想,幻想著自己能在黑河遇到麻花。因爲三年前,他已經聽說馬華的母親已經嫁到了黑河。在找工作的時候,邊程經常在街上閑逛,期待著像小說情節或電視劇橋段那樣在角落里邂逅。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這些邂逅或橋段並沒有發生。
這一天,邊程接到了一個電話。打電話的人姓醜。他看了邊程在網上發佈的招聘信息後打來電話。原來,醜先生是绥芬河市一家木材公司的經理,他們想在托木斯克建一個站點,向中國分銷桦木原木。
兩個人在電話里聊了很久。爲了表示诚意,醜先生用手機給邊程轉了500元錢,並邀請他到绥芬河市面試。
邊程之前就聽說過绥芬河在黑龍江對俄貿易中的重要地位。這次有機會去那里參觀,我自然非常高興。他從黑河上火車,在哈爾滨轉車。過了一天半,我終於來到了這個邊境小城。
此時,绥芬河已經在衰落。街邊小店生意冷清,來來往往採購的俄羅斯商人很好吃,很多曾經名噪一時的俄羅斯培训學校也倒閉了。
邊程如約會見了醜八怪先生。
醜男先生名叫醜男文慧,今年五十出頭。他長著圆頭,小眼睛,皮膚略黑。乍一看,他像個老江湖。交谈中,得知這是一家股份製公司。大股東是福建莆田兩個姓徐的老闆和一個姓葉的老闆。小股東是莆田另一個姓葉的老闆。他和醜八怪文慧一起被任命爲總經理,一邊擔任股東,一邊拿工資,參與公司的管理和經營。
以前公司里有個翻译叫王新春。王新春正在中國度假,因爲他的簽證過期了。他用俄语和聊了幾句,然後向徐老闆和醜社點了點頭,意思是的俄语水平還可以。於是雙方約定由公司支付邊程三個月的商務簽證费用,同時由公司負責海外員工的食宿费用,並支付邊程每月6000元的工資。慢慢變得滿意。
就在公司準備爲申請去托木斯克的簽證時,徐老闆的長子接到消息,說丘庫的杰夫卡有一批橡木和柳樹,正在尋找買主。提供這一信息的人名叫鄭凯,常年在滨海邊疆區做木材生意。邊程初來乍到,不好直接問鄭凯和阿強是怎麼認識的,這個人是否可靠。
經過讨論,徐老闆決定先給辦一個去阿爾谢尼夫的簽證,因爲住在那里,往返阿爾谢尼夫和丘庫耶夫卡很方便。簽證將在十天左右下來。醜會議建議邊程這幾天沒事就來公司,先熟悉一下公司領導和員工,以便以後開展工作。邊程點點頭,表示同意。
工作定下來後,邊程的心情變得輕鬆了一些。他打電話回家,詳細解释了這件事。他的父母告訴他:他一個人在外地的時候,要多注意自己的工作、生活和與人的交流。邊程答應一個接一個地安慰他的父母,教他們放心。
邊程在網上查了資料,他了解到阿爾谢尼耶夫是一個小城市,始建於1952年,位於滨海邊疆區中部。它是以俄羅斯著名旅行家和學者弗拉基米爾·克拉夫迪耶維奇·阿爾谢尼耶夫的名字命名的。阿爾谢尼耶夫是俄羅斯時代的一名軍官,他也是俄羅斯地理學會和俄羅斯東方學會的成員。他是哈巴羅夫斯克博物馆的馆長,也是俄羅斯地理學會(黑龍江)阿穆爾分會的主席。他開創了俄羅斯文藝中科普地方誌的體裁,出版了60多部作品,其中最著名的是《在烏蘇里的莽林》。這本書可以說是一本小說,一篇日記,一篇地理考察報告。克里斯托弗·阿爾谢尼耶夫(Christopher Arseniev)在游览西伯利亞原始森林時,遇到了一位赫哲族獵人德爾蘇·烏紮拉(Delsu Uzara),請他做向導。流浪獵人烏紮拉,機警敏感,對山林極其熟悉,能聞到動物的氣息,善於分辨人和動物的脚印。他憑藉高超的生存技能,多次幫助阿爾谢尼耶夫和他的團隊渡過難關,多次挽救阿爾谢尼耶夫等人的生命。這兩個人在森林探險中結下了深厚的友谊。五年後,Arseniev帶著Delsout去了一個生活安全的城市。可惜老獵人處處與現代社會衝突。最後,屬於自然的德爾蘇·烏紮拉回到莽林,死於盗贼之手。他的故事與中國作家遲子建的小說《埃爾贡右岸》中的埃琳娜有幾分相似。
這本書既是對一個善良淳樸的普通人的終極關懷,也是對普通人生活的挽歌。同時,作品也表現了作者對自然界任何生物的深切關懷。
大自然對人很残酷。在對人類短暫的愛撫後,它偶爾來最後的突然襲擊,仿佛在警告妳,妳對我無能爲力。生活在大森林里的人,常常受到大自然的摺磨:雨水、洪水、蚊蚋、沼泽、寒冷、冰雪等吸血飛蟲,甚至森林本身也是一種自然力。然而,作者作品中的主人公德爾蘇特似乎並不受自然力量的控製。更準確地說,他總是與周圍的環境和谐共存。這個連俄语都說不好的赫哲族,在大森林里待了大半辈子,對大自然了如指掌。當他看到樹皮被切開時,他知道有人用它來修補小屋的屋頂,人們在被剥皮的樹附近找到了小屋。當他聽到下雨時鳥兒啁啾,他知道雨要停了,於是大家收拾行裝出發了。果然,幾分鍾後太陽出來了。河邊有篝火的残餘,所以Delsout說一個來自中國的老人在這里住過。第二天,每個人都看到了老人...他幾乎與大自然融爲一體,全身都有感知天氣變化的本能,能從人或動物留下的線索準確推斷出叢林中發生了什麼。這個總是默默走在探險隊前面帶路的原始獵人,是阿爾谢尼耶夫在叢林中不可或缺的幫手。
然而,這個以狩獵爲生的原始人卻是一個奇怪的萬物有靈論者。在他眼里,自然界存在的一切,無論是大動物還是小動物,還是叢林本身,都是被上天赋予了生命,都是“活著”的,連空氣、河流、石頭、土地等等都是有意識的。他稱他們爲“人”,對他們充滿敬畏和關懷。他把太陽稱爲“最重要的人”,火和水也是兩個“非常厲害的人”。如果他們死了,一切都會死;暴風雪的猛烈使他害怕,他苦惱地問自己:“他爲什麼真的生氣了?”我們做了什麼壞事吗?“也正因爲如此,這個無知未開化的原始獵人對大森林里的一切生物都充滿了發自内心的熱愛,認爲他們和他平等地生活在大森林里,分享著上帝赐予的禮物:“水,空氣,上帝的賞赐!"並盡一切可能關心它們:他幫助探險隊營救了意外落入陷阱的馬鹿,並建議填滿所有废棄的陷阱。而且,他不允許人們在不能移動獵物的情況下隨意開槍,因爲“不能移動就白白開槍是有罪的!" ;是他在吃饭的時候看到作者把一塊肉扔進火里,於是趕緊從火里搶出來扔到一邊,並且對作者的“他爲什麼把肉扔進火里?"
“妳怎麼能白白燒掉它!我們的明天離開,其他人會來-他的食物。把肉扔進火里,他的就完了。”他不允許別人浪费地球上的任何資源。
“在這偏僻的山林里,還有谁會來這里?”他對作者脱口而出的問題非常不滿。“怎麼什麼人?”他驚讶地問,“浣熊、獾和烏鸦...烏鸦不來——老鼠不來——蚂蚁不來。深山老林,各色人等,有的。”他關心動物,連蚂蚁這樣的動物都不能落下。
當然,他的關心不僅僅是對大森林里的生物。他對人也充滿了愛。一個典型的例子是,在他離開他在森林里的臨時住所之前,他砍了許多木柴,弄了一些桦樹皮,然後把它們都堆在棚子里。他向作者要了一撮鹽和一把米,小心翼翼地用桦樹皮把火柴包好,把鹽和米分別用桦樹皮包好,把這些東西掛在窝棚里,然後把窝棚外面覆蓋的樹皮修補好,才準備離開。“如果其他人來了,找到窝棚,找到幹柴,找到火柴,找到食物——他們不會死的!”在這里,德爾蘇關心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德爾蘇永遠見不到那個人,那個人永遠不知道谁給他準備了幹柴和食物。這個不會說一口完整俄语的野人,在很多種群中比文明人更善良。
爲什麼這個未開化的原始人能對人和動物這麼好?深層原因是這種萬物有靈論本身就有宗教成分,是對未知力量的一種敬畏,讓這個原始人達到了文明人很難達到的眾生平等。在他看來,“水和空氣是上帝的禮物。”大森林里的所有生物都有平等分享資源的權利。所以,他爲陌生人準備柴火是很自然的事。他也有責任去填滿被中國人遺棄的鹿窖中的陷阱,以避免馬鹿的無辜死亡。即使是蚂蚁這樣的小生物也是一視同仁的,他認爲它們都是天堂翅膀下的生物,和他一樣。這個简單的思想,幾乎包含了原始共產主義,是贯穿德爾蘇一生的一條红線。
當然,這看起來很矛盾:他那麼關心動物,爲什麼要以打獵爲生?他的想法是:“一種人吃另一種人。”魚吃別的,野豬人吃,現在,我們吃野豬。“原來他遵循的是自然規律。人與自然如何才能和谐相處?這個未開化的野人也用他樸實的语言給了我們答案。
《在烏蘇里的莽林》是一部堪比《瓦爾登湖》的綠色文學經典。日本電影大師黑泽明根據這本書改編的電影《Delsu Uzara》在國際電影界引起了轟動,並獲得了1975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獎。
在烏蘇里的莽林中阅讀後,邊程的心靈深受觸動。他隱約覺得,自己可能像小說里的德爾索特一樣,不屬於繁華都市,而屬於大自然。不僅是他,蘇聯老奶奶娜杰塔和麻花也應該屬於自然。他記得小時候,老蘇聯帶著他和馬華去白桦林里捡桦樹皮,喝桦樹汁。這幅畫就像後來老蘇聯畫的桦樹皮畫一樣,深深地印在了邊程的心里。想到崔斯特,邊程無奈地嘆了口氣。